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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章

星坠长城

周天星斗大阵启动时,长城在流血。

陆昭抓着苏蝉衣跌坐在烽火台残垣上,看着那些新砌的城墙砖缝里渗出银蓝色血液。

这些血液在空中凝结成星轨,与星陨阁上方的百丈星图遥相呼应。

寒潭剑插在脚边震颤不止,剑身映出的不是两人倒影,而是三百年前陈平安踏碎虚空的画面。

"他们用长城地脉作阵枢。"苏蝉衣撕开染血的袖口,星纹软甲浮现出地脉走向图,"七十二处阵眼全在当年守城修士的埋骨处..."

话音未落,整段城墙突然倾斜。

陆昭翻身跃起时瞥见惊人景象——那些修补城墙的工匠双目空洞,正用凿子将自己的魂魄敲进砖缝。

他们的血在砖面上绘出六芒星,每个星角都对应着星陨阁的青铜鼎。

"少阁主好手段。"瘸腿账房的声音从云端传来。

他脚踏青铜灯盏悬浮半空,手中提着的竟是往生舫主的头颅,"连往生舫的牵丝傀儡术都学会了,可惜..."

头颅突然睁开双眼,口中射出七根淬毒银针。

瘸腿账房不闪不避,银针穿透虚影钉入城墙,砖缝里顿时传出凄厉惨叫——那些被封印的修士残魂正在灰飞烟灭。

陆昭的铜钱护符突然重组,三枚开元通宝燃烧着嵌入掌心。

剧痛中,他看到陈平安当年封印在长城地脉中的记忆:阿良浑身是血地跪在城头,手中断剑刻着的不是"剑来",而是"快毁阵眼"!

"去坤位!"苏蝉衣突然喷出一口心血,星轨罗盘指向长城缺口处,"那里有齐先生留下的..."

城墙砖突然暴起,数百块星陨铁砖化作囚笼困住二人。

陆昭挥剑劈砍,剑锋却在砖面上擦出妖异的紫火。

砖缝中伸出无数透明手臂,每只手上都握着缩小版的青铜棺椁。

"陆公子还不明白?"星陨阁少阁主的声音从每块砖里传出,"从你触碰残碑那刻起,你就是阵眼最好的容器。"

苏蝉衣的星纹软甲突然解体,化作二十八枚玉简环绕周身。

她咬破指尖在玉简上书写观星密文,长城上方的星图顿时出现裂痕:"乾坤倒转,星移物换!"

陆昭趁机将寒潭剑插入地脉,剑气顺着砖缝游走。

当剑尖触到坤位阵眼时,地面突然塌陷——缺口下方不是夯土,而是深达千丈的剑池,池中插着十万柄无主之剑!

瘸腿账房的青铜灯盏坠入剑池,灯焰暴涨如旭日。

十万柄剑同时鸣响,声浪震得星陨铁砖纷纷崩裂。

陆昭在剑雨中抓住苏蝉衣的手,发现她掌心浮现出与残碑相同的"我有一剑"铭文。

"这才是真正的燃灯剑阵。"瘸腿账房的声音响彻天地,"以十万剑为灯,以长城为芯!"

星陨阁少阁主终于现出真身。

他踏着青铜鼎浮现在剑池上方,手中握着的竟是文圣一脉失传的春秋笔:"老东西,你以为齐静春当年为何要杀陆台?"

剑池突然静止。

陆昭感觉心脏被无形之手攥住,苏蝉衣的玉简接连爆裂。

少阁主挥动春秋笔在空中书写,每个字都化作血色锁链缠向瘸腿账房:"因为陆台发现了长城最大的秘密——剑气长城根本不是防御工事,而是陈平安炼化众生的熔炉!"

瘸腿账房撕开胸前衣襟,露出布满剑痕的躯体。

每道伤痕都渗出星砂,在空中凝成三百盏青铜灯:"那你可知,齐静春为何宁受千夫所指也要保全陆昭?"

十万柄剑突然腾空,在长城上方组成巨大的"斩"字。

陆昭的寒潭剑自动飞入阵眼,剑池中的水逆流成河,冲刷着城墙上的星陨铁砖。

每块被冲走的砖下都露出森森白骨,头骨额间全刻着"守"字。

"原来如此..."苏蝉衣突然笑了,眼角流下血泪,"观星台禁地的命牌不是墓碑,是阵符!"

她扯开发簪刺入心口,涌出的不是鲜血而是星辉。

星辉中浮现出观星台最深处的情景:三百块"陈"字命牌组成困龙阵,阵中锁着的竟是陈平安的一缕残魂!

少阁主脸色剧变,春秋笔猛地刺向自己眉心。

瘸腿账房却比他更快,青铜灯盏直接扣在星图上:"周天星斗,归位!"

剑池中的十万柄剑同时调转方向,剑尖对准少阁主。

陆昭脑海中突然涌入海量记忆——五岁那年师父让他背诵的《山水游记》,每一页都夹着封印星图的符纸;十二岁在古战场捡到的铜钱护符,内层刻着齐静春的绝笔:"吾道不孤"。

寒潭剑发出惊天长吟,剑身上"可斩神明"的铭文逐一亮起。

陆昭踏着剑雨冲天而起,十万道剑气在他身后汇成星河。

少阁主祭出青铜鼎抵挡,鼎中却传出陆台的声音:"昭儿,看灯!"

瘸腿账房的青铜灯盏应声炸裂,灯芯里飞出半卷《劝学》。

书页裹住春秋笔,少阁主的右臂瞬间碳化。

陆昭的剑锋穿透他胸膛时,看到的却是二十年前的画面:星陨阁地牢里,真正的少阁主被铁链锁在墙上,而眼前这个"少阁主"撕下人皮面具,露出的赫然是陆台的脸!

"爹?!"陆昭的剑势骤停。

瘸腿账房先生突然自爆元神,青光吞没整座剑池:"他是心魔幻象!"

幻象在青光中扭曲,露出星陨阁主的真容。

苏蝉衣的星辉终于凝聚成弓,二十八宿化作箭矢离弦:"破军!"

箭矢穿透星图的瞬间,长城开始崩塌。

不是向下坠落,而是向着天幕倒飞。

陆昭在失重中抓住苏蝉衣,看到无数修士残魂从砖缝里飘出,他们手中都握着青铜灯盏。

"原来燃灯剑阵需要十万修士同时点灯..."陆昭的铜钱护符彻底融化,掌心浮现完整的周天星斗图,"而灯油是..."

"是后悔。"瘸腿账房先生的残魂轻轻托起他的手掌,"当年我们没勇气毁掉长城,现在轮到你们了。"

十万盏青铜灯同时亮起,光芒汇聚成剑。

陆昭握住剑柄时,看到了三百年前的真相:陈平安那一剑根本没有斩向妖族,而是劈开了笼罩浩然天下的牢笼。长城缺口处漏进的不是星光,是来自真实世界的月光。

星陨阁主在强光中灰飞烟灭,长城砖块化作流星雨坠向大地。

苏蝉衣在坠落中吻住陆昭的唇,星辉从她口中渡入他丹田:"记住,真正的剑..."

她的身体开始透明,观星台禁地的命牌接连爆碎。

陆昭抱紧她下坠时,看到瘸腿账房的残魂在云端挥了挥手,青铜灯盏的余烬里飘出半片带"崔"字的铁牌,稳稳落入他怀中。

当最后一块城砖落地时,陆昭跪在废墟里。

怀中苏蝉衣化作星砂消散,只留下枚刻着"陈"字的玉佩。

远处传来驼铃声,往生舫的船队在地平线上若隐若现,船头挂着三百盏新制的青铜灯。

寒潭剑突然发出嗡鸣,剑尖指向北方天空。那里有颗星辰异常明亮,星光中隐约可见斗笠轮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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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章 星坠长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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